2011年11月30日

有時候覺得「我很討厭某某啊…」的話大概是比較誠實的。

香港同學穿了不容忽視的西裝,說我今天代表香港人啊!講香港歷史講了近兩小時,下課時說他花了整週在整理資料時又哭了一通(實在太情感纖細),本來打算做的主題是從香港電影空間看後殖民,但太痛苦了,大概之後就回頭到文學文本不牽扯任何國族身分認同等難以承受的東西。忍不住想到,英國工人階級的形成上冊我最記得的一段是柯立芝和塞爾華在寧靜的幽谷散步,柯立芝說,這是適合討論反叛的好地方,塞爾華說,不,這應該是會讓人忘卻需要反叛的地方。E.P. Thompson說這預告了第一代浪漫主義者對政治的背離。這很有趣,可是完全不是書的重點…也許可以來弄一個被所有討論都忽略的非重點全集…。

2011年11月28日

…沒有徹夜,沒有純粹的地方,沒有留下什麼,零食袋飲料罐分類回收,灰塵一曬太陽就消失,把痕漬擦淨。等待的時間講一通電話。選擇各自的形式。我沒弄懂只是感到被爬滿了什麼,是不是一首歌的時間太短了,一個早晨太快了,說過的東西又馬上被忘掉,那種因為害怕而刻意的不經心,已經習慣了。如果是這樣,以為拉出的空隙,其實也是因為不被確立才漏進一些以為新鮮的彈性,在掙扎什麼呢,在心痛什麼呢,某些飲鴆止渴,新的痛苦可以覆蓋舊的,可以打著節拍,可以不說一句話,喔不,我們被訓練著沒有遺憾,可什麼都是遺憾。再按一次重覆播放,植物已經完全枯死,但沒關係,馬上就要冬天了。

2011年11月25日

彷彿大家都在差不多的時期累積了一定程度的疲倦,maythu寫短訊說她覺得好累不想上課了。雖然只上兩堂課,但中文英文都不是母語,一週幾乎都是兩本書的進度著實累人。去清大的湖邊閒逛,聊了一些她以前做的東西,越南中部已經滅亡的Champa的建築遺跡,原來是對考古的興趣較大,政治和佛洛依德理論讓她覺得很遙遠。可是事實上又對越南政府有許多不滿,箝制教育、禁止翻譯許多書籍,醫療資源不均而且幾乎沒有公共服務,書寫歷史是吹捧戰史抵抗外侮但也不提對他國的侵略(但哪個國家不是這樣),她很有意思的說「我們這一代只希望能把外面的東西帶回來教給下一代,但他們能不能建立新的制度或國家就看他們了」,她只有24歲,好有自覺參與歷史…。昨天導讀的部分是歐陽竟無的兩篇文章,一直執迷在某些用字而不懂,但〈孔佛〉是將實用性的儒學與真理性的佛學會通,老師說到的章太炎的分離哲學求真與政治哲學求用(俗)但以齊物論說明真俗平等也是很有趣的,小說課則上到了現代派,中國特色的現代派-早期仍是受現代化主義的新啟蒙式的寫作方式,而後才打開了不以政服為目的的創作,但技巧之說也造成了所謂的「知識化」,並且形成了文學藝術的「等級」。兩堂旁聽課都上得好愉快,三堂學分課都有點想逃走。昨天也看了下集彩虹橋,游擊戰的作戰方式和堅持肉搏的畫面,莫那.魯道將頭目資格交給兒子,馬紅勸降所唱跳喝酒的幾段都很催淚,但總覺得有什麼需要想一想而還想不起來。

2011年11月22日

大霧

今天好天氣,但因為睡得不好又差點睡過頭醒時來不及分辨冷熱就匆匆穿了毛衣出門,還好戲院裡果然很冷。看的是再兩天就要下檔的太陽旗,之前一直對英雄這類的字眼懷抱成見而且對於大場面不感興趣,看了電影才知道,啊,不是那樣,對簡化的宣傳只有簡化的理解,覺得自己很糟糕。

線性敘述的方式容易理解,首先呈現了一個不同(於現在普世價值般)的世界:獵場和部落是部族獵人們最重要的地方,用生命奪取/守護獵場是榮耀的事,而若為此取下敵人首級的人才能在臉上刺上圖騰,成為被認可的人;不同部落因獵場爭戰有世代仇恨。如此的理解下,「英雄」無須被過份推崇,是跑得最快最會打獵或獵了最多人頭,「頭目」則有威壓族人或動員族人的權力,是部族的調解者亦是部族的法律,如此形成某種生存的方式。日本殖民開始,先失了一隊入山探勘隊伍,再失了一整群士兵;賽德克稱其「異族人」,日本人稱之「生蕃」,日人和平埔與布農干卓萬社聯手誘騙,成功偷襲了馬赫坡(歷史書寫為姐妹原事件),於此大勢底定(升起了日旗的看守台)。有些有趣的地方是因電影需要細節,於是可以看到在日人進山時,霧社人以箭或鎗射殺日人,山澗另一邊的世仇道澤人,對「異族人」日人也同樣是砍下圍籬落下大石毫不手軟。這兩件日人入侵之事歷史書寫成為「深崛大尉事件」和「人止關之役」,但電影中並沒有這麼說,讀過舞鶴的《餘生》才想,對賽德克來說,侵入者死,沒有事件不事件。

接下來的發展就是比較熟悉的日人欺壓與賽德克的隱忍種種,其中強調日人劣行和賽德克不滿,受日本教育的花岡二郎提到的「存錢」是個有趣的點,賽德克人要存錢幹嘛?日本人才知道要存錢。雖然這應該是虛構的吧,歷史不會記載到這麼細,但這也是電影好玩的地方。比方莫那.魯道坐在瀑布邊斥退了花岡一郎之後,他的父親出現與他一同唱歌然後走進瀑布消失,就可以知道那是祖靈的鼓勵,而也不是歷史可以呈現的。到了決意要反抗的前一刻,莫那.魯道也還多所掙扎:這真的是最好的時機了嗎?荷戈社頭目塔道堅拒:我們三代頭目都這樣死了。明知會死,為何決意要死?這是舞鶴在《餘生》裡繞著彎的提問,以餘生回頭,可以怎麼回頭,怎麼看,生者該如何又能如何,而不是所謂的歷史究竟何者為真。

運動會那天起了大霧,日本官員們聊著天:「起了好大的霧呀」「這裡時常是這樣的」「比賽怎麼辦呢怎麼判定成績」「沒關係是小孩子的遊戲」…,忍不住有點想知道那天是不是真的起了大霧;塔道的女兒、花岡二郎的妻子歐嬪穿著和服和日本女人一同擠在小屋,嚇壞了問,為什麼要出草啊爸爸?這裡明顯的表現(和一郎打算說服莫那.魯道的說詞是不同的),傳統的生活方式與精神被質疑了,歐嬪已經接受了「文明」的概念。那樣的過程也許是很長的,可是卻徹底得驚人。霧並不影響賽德克人身手矯健,他們的身手矯健也不是拿來比賽用的,何況他們本來生在雲霧遍佈的山裡。

上集太陽旗在大霧裡的出草襲擊後結束,草下所有敵人的頭,會不會也只是一場瘋狂的血祭?一群年輕人在下山路線埋伏,射殺欲逃出的日人,一個日人失足滾落山下(可能就是唯一的生還者)而另一個被追上來的賽德克人草去了頭,其他人說,你想當英雄想瘋啦?大概從這裡可以知道導演費了心思在安排各種可能,對莫那.魯道來說,仇恨和屈辱肯定是十分重的,因為山被日人奪去(日警小島的長子說出,什麼你們的領地,這裡全都是日本人的),而他是必須守住獵場的頭目(另一個漫畫中有提到的主因是莫那.魯道的妹妹嫁給日人,可能是為了和親,但之後被棄);但對年輕人來說呢?電影的呈現並不是莫那.魯道去動員年輕人,而是年輕人不斷要莫那.魯道給定一個反抗的機會。對兩造來說,此次的大出草意義可能是不同的。

對比文明或野蠻的驕傲我不太關心,可能也只是一個宣傳衝突的賣點,我想知道的不如說是細緻的想像當時的生活方式,明顯的優越感在某一方身上呈現之時彼此的互動與暗流。還沒有想清楚,還是把下集看完再說。

補充:但是出草是不是為了奪取獵場就可以草?電影好像是這樣呈現的,但實際情況不清楚,泰雅族的瓦歷斯.諾幹的文章中有提到關於泰雅族出草前會進行儀式的說明http://pots.tw/node/9447


賽德克.巴萊(上)太陽旗 Seediq Bale/魏德聖/台灣/2011

2011年11月18日

夜霧

不知道為什麼新竹下雨時常常有霧。晚上看不清,把手伸出去摸了摸才能知道下雨或沒有。隔壁學校說是隔壁可是騎車繞了一大圈,從後門進去,草地上五朵胖蘑菇。下午和同學閒聊得知另一不熟的同學已立志兩年畢業,題目也非常確定,心裡真是汗流滿地。

竟然還有心情賞霧。想到上次小說課有賈平凹的短篇〈臘月.正月〉,一個地方叫商州的頭臉人物韓玄子,冬日早晨推開門霧竄了進來,他總是地方上唯一一個賞霧的人;農人商人沒有閒情,士紳結構對小生產者的排拒,但作者顯然偏向王才一邊,清白誠實只是人情不諳,最後韓玄子的媳婦白銀瞞著韓玄子進王才的加工廠,韓玄子真是氣瘋了,但大勢已去。課堂沒有多作討論,只是將時代背景與人物性格的安放作了一些與其他小說可以比置的整理,賈平凹意圖怎樣都無所謂,他所書寫的是社會結構變化的勢不可擋;其實課也不叫小說課,只是藉由小說文本梳理當代中國的某一些樣貌。

同學說白日的霧,她出門時發現太陽高照可是地是溼的,整城的霧,在日光下好像失火。

昨夜下課後看了手機顯示20:41,平時都九點下課以為老師怎麼這麼早放人,出了教室撞進霧裡,有人在霧裡跑步,有人在霧裡打網球,有車好像從遙遠的地方來。騎車回宿舍,經過天橋時一看電子鐘21:58,怎麼可能呢不過十幾分鐘的車程,再看手機發現沒錯,21:58。

2011年11月15日

天氣一下子冷起來,喉嚨痛。昨晚難得比室友晚睡,結果做了奇怪又激烈的夢,一路睡到十一點,繼續把事情塞進時間,繼續把字塞進檔案,整天沒出門。有種要長鬍子的感覺。

2011年11月13日

早知道六點去排的同學也拿不到票,昨天就回家睡覺也不用背著一袋衣服出門,今天再回宿舍就好了…不過昨天回家一定唸不了書,雖然現在也心浮氣燥的攤開書一小時看不了一頁。聽到人群口耳相傳說凌晨兩點就有人去排隊,而且種子評審的一百個名額就算不到場也不開放候補(只有兩百零八個座位呀),大家都還是不太甘心的圍在小廣場閒聊。

2011年11月9日

雨下了整晚,到今天還整日的下。沒有雨衣也不想騎車,等一小時一班的校車,客滿。到了學校太早就去吃早餐,邊吃邊看閒書--總還是有看點閒書的時候。看看時間覺得教室該開門了,走出學餐看到越南同學和捷克同學淋著雨走過快,高高興興打了招呼,結果兩個人說你要去哪教室還沒開呢!於是一起坐下來閒聊,捷克同學菲利普原來是在政大讀中國研究的,邊讀了三年中文但中文還是說得不好,越南同學梅秋才讀了一年說得超好,她說菲利普「那是你懶啊!」真是很可愛。中午和一個個性爽直另一個說話溫和的同學吃飯,爽直同學問你們不會想唸這個畢業後要做什麼嗎?溫和同學說:「嗯…我可能…會繼續讀…」(他是思路清晰摘要做得超好的那種,在大家一起討論分配閱讀的部分時完全可以感覺到是最能掌握讀本狀況的人啊~)爽直同學問:「然後當老師嗎?」溫和同學說:「嗯…對」爽直同學說:「可是如果我是你學生可能會說老師你可不可以講話快一點!!」

2011年11月8日

要回家的星期就會把很多學校的事擠在一起完成,回家的週末也想塞滿每個時間,上星期六晚上一邊和爸媽整理阿姨送來的菜一邊聊他們年輕時代的事,然後又繼續和媽討論體用論我搞不懂的文言文一直到凌晨兩點多(媽比我還有興致);和朋友看片,聊天,交換生活的瑣事和感覺,討論事物的意見…回到新竹地面一片濕,但還好雨停了。星期一的課老師臨時決定大家要去參加某遊行活動和寫觀察心得,課程順延,鬆口氣--和學姐分工的導讀多了一週可以準備。星期一下課同學老師一起去吃午餐,新加坡同學說了一些新加坡的事、成都同學說大陸的事,很好玩。午餐竟然吃到三點半。

2011年11月2日

雖然讀得很痛苦,可是有人一起讀就覺得有點開心;人們這樣來來去去,不能說自己沒有期待過什麼,但希望即使僅僅是在當下感到相互理解的時刻,也可以了。收到二手書店寄來的書,附一張牛皮紙廣告單,但作得很可愛,上頭寫:不可無書,無書瞽如;不可廣集,書多為奴。

下午的演講是1936年西安事變後,日本學者矢內原忠雄與尾崎秀實不同於主流但又各有不同觀點的論爭,整個聽起來完全有一種以前歷史究竟怎麼唸的的頭昏。雖然很有趣,但還是沒等討論完就開溜了。老師們聽演講,幾種大架構都清楚只是在填充血肉,相較我們聽演講,根本就連架構都還沒摸清就傻乎乎的從血肉去隱約感到架構的存在;大概是這樣,但也蠻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