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3月2日

如果沒記錯的話,小野的《春天底下三條蟲》是我第一本買來的書。後來好像是班上的捐書活動捐掉,查了出版年是1997,那年應該是讀國一吧,但很奇怪大部分的人物和情節都還記得,四個國小女孩,春天的爸爸是老皮,秋天是藍若白,有個可怕的媽媽,老皮知道朋友死去的那天,在餐桌上說了柴可夫斯基和魯賓斯坦,然後在浴室裡偷哭,後來小女孩們拯救了一個小公園,老皮寫了一封很激動的給校長的信,大意是出了學校的孩子,有些變成了沉默的羊,有些變成了狼,然後重覆著這些相互壓制的大人,也這麼教育著一代一代...小野很明顯地把自己的理想傾注在故事裡,然後當時可能似懂非懂的我就用誇張的畫面想像記住了,一直到離開學校,更換工作,在一個空檔(我實在不知道怎麼稱呼這些日子更合適)看了楊德昌的《恐怖份子》,把那故事想起來了。

兩個故事其實一點關聯也沒有,有關聯的是楊德昌和小野,小野在今天的報上寫了關於那些年他和楊德昌在中影的事,說楊德昌的才華和火爆,說他自己的離開。媽說,喔我知道這個導演,他和蔡琴有過一段情。我覺得很有趣,看片起初就驚異地感覺他每一個畫面都很用力,覺得完全不隨便而且似乎很苛刻,可以感到他要在何時給你情緒,要在何時轉折;但也弄不清楚這是不是他要的。我想到的是他和小野這樣兩個人,曾經的友誼...,楊德昌要拍《牯嶺街殺人事件》時小野抽身了,找來詹宏志,募足了資金,小野後來就退出中影,也不再參與任何電影。我記得自己幾乎看過小野每一本兒童小說家庭散文,反而是《十七年蟬》或《蛹之生》之類的名作印象全失...《恐怖份子》結束在女主角驚醒的嘔吐裡,可那時這些人都很年輕,嚴肅,李立群金士傑顧寶明,好像人生剛剛開始就落入絕望;而小野寫的最多的生活瑣事難以拍成電影(恐怕要許鞍華!)。女主角說,小說是小說,你還不明白嗎。

那一刻似乎是兩個運動物的碰撞而後瞬間背對背遠離,我們共同的生活無法讓我理解你,你的作品也不是你,理解是激情一時半刻的微光,你只是不在遊戲規則裡。我們長大了,偶爾是羊偶爾是狼,有時吃人有時被吃,溫順地吃人又溫順地被吃。我只是想著,《春天底下三條蟲》的希望永遠是孩子,因為長大了的我們,都沒有救了。

(快手阿德/小野http://udn.com/NEWS/READING/X5/6183952.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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