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時候會想著侷限性是怎麼回事,判斷、蒐集、整理然後歸結出的脈絡,在哪種程度上不堪一擊。時間既然在關係的條件下才俱意義,歷史便是關係的整合描述,而細緻的歷史考證,是掌握在某些記憶、日記、眾多瑣碎的片簡裡反覆參照,而其實成為某種建立與製造。於是《松鼠自殺事件》成為一則這樣的有趣故事:(不知道是否真的)失憶的日本男人與(不知道是否真的)他的婚外情台灣女人,因為(不知道是否真的)婚外情被發現而想轉換心情旅行,來到(不知道是否真的)南美洲的小島。
窪塚洋介問著,我怎麼相信你是May?
顏穎思反問,我怎麼相信你真的失憶?一個人怎麼可能真的忘記呢…
(「你失憶了倒輕鬆!什麼事都要我一個人記得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可以放棄一切重新開始…」)
失憶後兩人以日語和英語交談,而失憶前是多是中文和日語。窪塚洋介在九月便佈置著聖誕樹的旅館打電話給妻子April,問著,我還能回去嗎?April說,當然可以啊。
「你想起來什麼了嗎?」「你究竟還記得什麼?」
「我覺得一切都很詭異。」「說不定我們只是在原地轉圈。我們還在台灣。」他說。「最該被懷疑的是你吧!」May回吼。有趣的是那個夢裡,想自殺的國王戴著松鼠頭套,卻出聲叫著我是人類啊不要殺我,窪塚洋介說我怎麼相信你,你有人類證嗎。扮裝舞會上,人人戴著各種面具,他要了一杯長島冰茶,女侍問著,你扮什麼?一個男人?真實就在這裡徹底成為表演,或者是,所有事物都以呈現的表演而成為製造完好的真實…
末了我很喜歡他遠遠地不出聲問我們認識嗎,顏穎思也不出聲以脣語輕輕說i don't think so的表情,彷彿失憶的那人是她。顏穎思的聲音作為旁白出現「在雪山分手的戀人,要隔八億光年才能見到對方一面」,而窪塚洋介說,沒有人告訴過你,光年是距離的單位嗎?
可是距離與時間,在「八億」這個難以數算的數字裡做為單位,有什麼分別嗎?八億年/八億光年之後,一切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八億年前呢?(欸,台灣史上溯三國,也不過是不到兩千年前,八億年不過是個愉快的幻想,大概等同把「永恆」略微具體化,八億光年就變成牛郎織女的神話。)然後會否一切空曠,荒蕪,如同小島的沙漠化,以一種進程,邁向不可免的毀滅必然…
(只好拿正讀著的小說對白來作結:)
「唔,相信我:再沒有了。」
「再沒有完美的時光了?」
「沒有了。」
(Jean-Paul Sartre, La Nausee)
松鼠自殺事件/吳米森/台灣/2006
p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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